长江浩浩荡荡地从重庆奉节的白帝城流过,接着两岸的山势突然陡峭起来,奇形怪状的峰峦不断拔地而起,仿佛刀削般的峭壁横亘其间。自白帝城到宜昌南津关一带,约有四百里的水域,便是著名的长江三峡。
长江三峡依次分为瞿塘峡、巫峡和西陵峡,三峡自古以险要著称,沿途两岸奇石嶙峋,飞泉如练,苍藤老树遮天蔽日。走过此地的旅人,无不为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震撼。瞿塘峡作为三峡的西大门,曾被古人称为“夔门”,它标志着长江从四川盆地进入三峡的开端。由于水流湍急,波涛汹涌,气势如雷,令人心生畏惧,因此有“夔门天下雄”的赞誉。
夔门下的江水流速极快,解放前,曾有一块被称为“滟滪堆”的巨石横卧在江中,稍有不慎,船只便会被巨石撞碎,船上的人命丧其中。此地被认为是三峡最危险的区域。古人曾有诗云:“滟滪大如象,瞿塘不可上,滟滪大如马,瞿塘不可下”,正是指这段江水的凶险。然而,正是在这险象环生的地方,却有一个神秘的洞穴,仿佛是鬼斧神工般开凿出来。
这个洞穴位于悬崖的200多米高处,洞口距离崖顶约70多米,远远看去,仿佛自古便存在,令人无法理解其开凿的方式和原因。洞口下方有一串曲折的小洞,或许是当年开凿洞穴之人留下的足迹。但由于悬崖峭壁过于险恶,千百年来,无人敢攀登一试。
传说中,这个洞穴在东汉初年被白帝公孙述所开凿,他将这里作为藏宝之地。在公孙述占据蜀中十余年期间,担心外敌会夺取他的江山,他将所有收集来的黄金和珍宝都藏在这个洞中,企图在未来凭借这些财富重振旗鼓。这个故事历经二千年,由当地人代代相传,大家便把这座山洞称为“黄金洞”。
在瞿塘峡以西的白帝城,是公孙述所建的军事要塞。这里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有着白帝城的坚固防御和黄金洞的巨大财富,公孙述原本以为可以稳坐“天府之国”的 throne,然而却未曾想到,他不过是草根起家的帝王,最终在公元36年被刘秀击败,身死国灭。王朝的梦想瞬间破灭。
据说,在公孙述称帝之前,他曾做了一个梦,梦中有声音在耳边说道:“公孙十二为期。”他醒来后将梦境告诉妻子,不知这是预示着他的帝国会延续12代,还是12年?若只是12年,虽能享受帝王之位,但也太短暂了,值得冒险吗?妻子鼓动他说: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,何况十二年?”于是,公孙述在公元25年称帝,结果仅在12年后,于公元36年兵败被杀,死于短短的帝国岁月。
四川自古富饶,素有“天府之国”之美誉,各种政权更替不断。公孙述占据蜀中前后二十多年,积累了大量财富。于是,“黄金洞中有宝藏”的传闻也让人深信不疑。数百年来,许多人慕名而来,想要寻觅洞中的宝藏,但由于洞穴的危险,始终未能得手。
解放后,1958年,奉节县的农民杨文平无意间经过“黄金洞”下方,看到几只老鹰从洞中飞进飞出,便产生了一个奇想:洞中的鸟粪一定不少,若能采集一些,应该是不错的肥料。于是,他大胆攀爬悬崖,利用一根粗绳子将自己吊下去。眼下江水滚滚,一不小心便会跌入水中,丧命其中,普通人根本不敢尝试,但杨文平还是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洞口。
从洞口望进去,里面漆黑一片,弥漫着霉味。杨文平放开绳子,走了几步,突然脚下踢到什么东西。借着微弱的阳光,他看到一堆腐烂的木头,不知道在这里堆放了多少年。再往洞内看,地上散落着白骨,场景凄惨,还有一些已腐朽的棺木,显然是岁月的沉淀。这个“黄金洞”似乎并非藏宝洞,而是一个古代的墓地。
巴蜀一带的古人有悬棺葬的传统,瞿塘峡中的棺木峡、风箱峡等地都能见到悬棺,但将如此多的棺木堆放在洞内,却和传统的悬棺葬法有所不同。杨文平在洞中探查了一会儿,虽然未找到鸟粪,但却捡到了一把青铜长剑。他随手将两口破烂的棺材踢下洞口,随风碎裂,骨骼和碎片撒落一地。
杨文平离开后,将自己在“黄金洞”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村里人,引发了诸多猜测。有人认为,这些白骨可能是当年慕名而来的盗墓贼,也可能是埋葬在这里的古代遗体。但洞内的兵器和陶器碎片,又让人怀疑是否是古代为争夺宝藏爆发的血战遗留下的证据。
四十年后,1998年8月,来自中国、英国和爱尔兰的联合探险队决定再度探访“黄金洞”。他们带着先进的摄影和照明设备,准备揭开这个神秘洞穴的面纱。队员们像杨文平一样,借助绳索进入洞口,发现了一堆堆骸骨和棺木碎片,景象与当年杨文平的描述相符。
这次探险中,队员们发现了许多人工打磨的洞壁,墙面上还画有一些人物和动物的图案,似乎是某种象形文字或壁画。洞内结构复杂,分支洞口众多,有些地方曾被人用工具开凿,原本可能是用来存放物品的,但如今一切早已失落。探索持续了一个半小时,探险队员只发现了青铜武器、陶器碎片以及更多白骨和棺木碎片。
关于“黄金宝藏”的传说似乎被戳破了,洞中并没有金银珠宝。然而,洞壁上的壁画和青铜器碎片却成了最有研究价值的遗物。考古学家对这些文物进行了分析,认为这些青铜器和陶器带有明显的巴国文化特征,推测“黄金洞”可能是巴国遗民的最后栖身之地。
传说中的黄金宝藏至此依然是个谜,但“黄金洞”留下的考古遗迹,勾画出一段深邃的历史,而这些遗物无声地诉说着巴国灭亡后的悲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