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80年初春,14岁的少年黄金荣在熟人引荐下,踏入了上海邑庙九曲桥畔的凌云阁裱画店。这家坐落在得意楼旁的小店,就此成为他人生第一个落脚点。
留着山羊胡的掌柜眯着眼打量这个瘦小的少年,慢悠悠地开出了条件:不仅要照看店面,还得负责后厨的淘米做饭等杂活,每月工钱仅有50文铜钱。黄金荣咬着牙应下,可干满一个月后,机灵的他发现这方寸之地难有作为。
某个雨夜,黄金荣悄悄离开了裱画店。很快,他就在得意楼结识了一群吃喝玩乐的衙役。靠着几次精心准备的孝敬,这个精明的年轻人成功混进上海巡捕房,当上了一名捕快。他更暗中培植自己的小团伙,渐渐在衙门里站稳脚跟。
为提升政绩,黄金荣想出了连环计:先派人去百货店闹事,再安排心腹向老板献策:只要请黄老板出面,保准风平浪静。靠着这般自编自导的把戏,他在巡捕房的威望与日俱增。野心勃勃的黄金荣不再满足于打手角色,开始将触角伸向法租界的烟馆赌场这些暴利行当。
随着第一桶金的积累,黄金荣陆续开办大世界游乐场、黄金大戏院等高档娱乐产业。在灯红酒绿的掩护下,他暗中勾结军阀权贵,昔日裱画店的小学徒,摇身变成上海滩呼风唤雨的青帮教父。
鼎盛时期,连后来权倾一时的蒋介石都要求助门下。当蒋介石参股的恒泰号破产遭追债时,他仓皇躲进黄公馆。黄金荣只轻描淡写一句他是我徒弟,债主找我,就化解了危机。
然而盛极必衰。1949年政权更迭时,杜月笙力劝老友同赴香港。80高龄的黄金荣却固执地摇头:离了上海滩,我这'老大'还算什么?他更担心自己这把老骨头经不起颠簸。
新中国成立后,愤怒的市民将举报信雪片般投向政府,要求严惩这个恶贯满盈的流氓头子。1951年暮春,自知气数已尽的黄金荣写下悔过书,刊登在《新闻报》等各大报刊。政府给予改造机会,安排他扫街赎罪。可风烛残年的老人连扫帚都拿不稳,最终被免去劳役。
1953年盛夏,永川医院的护士带着强心针赶到黄宅时,这位昔日的上海皇帝已油尽灯枯。药液注入他枯瘦的手臂,却再唤不回生机。当日下午,复兴公园墙外就有人贴出黄金荣死了的告示。
出殡当日,仅有徒弟陈富康等17人操办后事。九桌薄酒,一方小墓,在苏州灵岩山绣谷公墓草草安葬。这个曾叱咤风云的青帮大亨,终以如此落寞的方式,为自己传奇又争议的一生画上句点。